疗养院笔记
疗养院的天台上,衣着单薄的孩子侧躺在防水毡银色的平面上,暗色天幕东方的边缘已经泛起了苍白的晨光。而那孩子的脸颊也是苍白,胸口的起伏微弱,好像下一刻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。
就这样躺着,呼吸清浅似乎下一刻就会变成凝固的雕像,直到后知后觉的查房医护找到天台。
ICU的红灯亮起,心电图的声音机械而迟缓。
【终于结束了啊】
【所谓人生】
【所谓梦境】
【要回去了】
【死亡于我,不过一场长眠,一旦醒来,就又要面对这个孤独的世界】
【不如沉睡】
【不如归去】
“病人生命体征减弱…….心脏停跳,准备电击!”
………
【要走了吗?】
【终于…….】
【真好啊】
【等着我】
ICU的白床单里躺着苍白的沉睡的孩子,静脉凸显的手臂上插着管子,手中紧紧攥着泛黄的画纸——灰色的孩子坐在在黑色与白色的孩子的墓碑上,两种花在她的周身环绕。
苍白的孩子躺在苍白的床上,苍白的脸上是幸福的笑。
在笑些什么呢?
在开心些什么呢?
幸福吗?
是真的存在的吗?
这一切。
两个星期的沉眠后,不愿醒来的孩子终究被叫醒。
【为什么】
【就让我这样一直一直睡下去就好了啊】
【你们也会高兴不是吗,这样的结果】
【为什么】
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…….】
【我不要】
【已经不想要在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了】
【我爱的世界,我厌恶的世界】
【矛盾的世界】
【我所存在的时间,要是也能一同抹去就好了】
【不要再留下痕迹】
【哥哥】
【哥哥】
【过一会我就能回去】
内心翻滚着的疯狂叫嚣着,要把眼前的一切都撕裂都绞碎,然而虚弱的肉体抗拒着,连最简单的动作都困难。
等待。
等待!
一根,两根…….
藏在手里的,是这几天收集起来的五根温度计,破损后泄露出的汞蒸汽足以让这具虚弱的身子丧失最后的生命体征。
终于可以走了。
太好了。
你看啊,哥哥。
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。
我终于可以回到你身边了。
手慢慢松开,玻璃管壁破碎的声音美好得像是来自世人所说的天堂。
【我回来了】
最终的故事
太平间里的孩子被装进灵车送到了火葬场。
炉子里的气浪灼热,烧焦了孩子瘦削的身躯,也燃尽了压在那孩子手底下的一叠手稿——《灰色挽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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